吴家宝难忘当年开垦的情景。
知青们用“坎土曼”开垦出了几十万公顷良田。
文/图记者白杨 通讯员王建国
由天山电影制片厂摄制的建国60年献礼片《大河》公映后感动了很多观众,也成为继《集结号》后登上央视《新闻联播》的电影。《大河》讲述了一批赴疆支边青年,将青春和生命奉献给边疆的感人事迹,展现了新中国成立60年以来,各民族团结一心建设新疆的伟大壮举。
上世纪60年代,4万多上海知青来到塔里木垦区,同屯垦戍边的老战士一道,硬是把祖先从未涉足的不毛之地,开拓成绿洲。近60年过去了,塔里木垦区当年的上海知青一个个陆续返乡,只有近1000名上海知青一直留守在了塔河边上,虽然这些留下来的曾从事农业、医疗、水利建设等工作的老知青,绝大多数已经退休在家,但塔里木河畔的人们,仍称呼他们“上海支边青年”。
6月初,记者怀着敬仰的心情,在农一师塔里木垦区几个团场,走访了夏小弟、吴家宝、吴保弟三位上海老知青,和他们一起重温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。
治理塔河就是治理我的家
夏小弟和《大河》的主人公一样是位水利工作者,他为塔里木河治理奉献了自己的青春,并坚持留在了塔里木河旁。
1964年春天,火车载着18岁的夏小弟等上海支边青年途经东疆荒无人烟的大漠戈壁时,竟看不到一滴水,他当时绝望得哭了。后来当他们换乘汽车抵达塔里木垦区后,他惊讶地发现沙漠里竟然有水渠,夏小弟觉得自己很幸运,因为他在沙漠中看到了水,之后,他被分配到塔河上游一场值班连。
塔里木河,有“无缰的野马”之称。它虽有河床,但极不固定,经常在沙漠里改道。每改道一次,都会给傍河而生的人们带来极大的苦难。塔里木河又有“母亲河”之称,它养育了两岸的人民,浇灌出一片又一片明珠般的绿洲。
当年,夏小弟来到塔里木灌区的时候,上游水库、多浪水库正在修建中,他所在的水工连负责40公里长的渠道和相关设施的管理维护。夏小弟说:“刚来时真不习惯,刚刚还是晴天,大风刮起来,两分钟内屋里就要点灯才能看见,挂上窗帘屋里还有细沙钻进来。”
在当地乡亲们的帮助下,夏小弟与当地的水利工作者一起,开始了战天斗地,共同修建维系当地百姓命脉的水利工程。
在修建水利工程过程中,夏小弟发现南疆的自然环境不允许也不具备建造大型水库的条件,他提出应该尽快上一批小水库,因地制宜发展生产。
在夏小弟的记忆中,抢修垮塌的涵洞、渠道的事情简直不胜枚举,尤其是在1985年以前,当时渠道大多数是土坝,上游来水过大,或水库泄洪,抢修被冲毁的渠道、桥涵、大坝就是日常工作。
夏小弟最后参加的一次抢修涵洞事件发生在1997年12月,当时,正值上游水库冬季蓄水季节,一条主要引水渠的涵洞塌陷,冰冷的河水如脱缰的野马倾泻而出,夏小弟率领全连职工第一个赶到现场,推土机,草袋子,甚至由人“织”成的人墙一起投入,等抢险结束后夏小弟几乎冻成了冰人。
几十年过去了,夏小弟当年的很多同伴都调回了上海老家,夏小弟却一直留在了这片土地上。当时夏小弟完全可以和其他同伴一样回到上海,过安逸的生活,但他没选择回去。因为他知道在塔里木垦区,像他这样懂水利的技术人员太少了,他这么一走,当地的百姓怎么办?塔河靠谁去治理?
1993年塔河下游的一个重要水库——大西海子水库历史上第一次完全干涸。塔里木河下游的生态环境急剧恶化,芦苇、胡杨相继死亡,往昔频频出现的黄羊、野猪和狐狸绝了踪迹。生态环境的恶化造成了沙漠化的扩展,一方面塔里木河下游地表水急剧减少,地下水位下降了16米,植被消亡、断流上移;另一方面,“死亡之海”的狂沙和库鲁塔格大沙漠纵横肆虐,仅30年间就向西推进了约70公里。
塔河流域环境的恶化牵动着夏小弟的心,他和很多水利工作者一起投入到了塔里木河的治理工作中。这些年来,夏小弟创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,他在60岁时还在基层当连长,成为名副其实的老水利工作者。
如今,夏小弟操着浓重的南方口音说:“塔里木盆地,没有水是一片死亡之地,引来了水就是一片沃土,现在整个灌区150万亩以上的耕地,养活着多少人呀!我爱塔里木这块热土,我把大半生献给它,我觉得很值!”。
留守塔河就是难舍我的家
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的返乡大潮中,大部分在垦区从事农业生产的知青返回了上海,但有一部分知青却因为舍不得塔里木垦区这片热土而留下来了,为发展当地农业默默奉献着,吴家宝就是其中的一个。
吴家宝说,当时,他所在的三团六连懂农业技术的专业人员太少,这种历史使命感和对群众的责任感,促使他留下来了,他觉得在这里有他发挥才干的舞台。
“人人都说江南好,我说边疆赛江南……”多年来,吴家宝干活时总喜欢哼着这首歌,歌声中,流露出他对新疆的热爱。
1963年,不满17岁的吴家宝离开上海,支边来到新疆,分在三团六连,在团场的44年中,吴家宝务过农、打过杂、站过哨。
吴家宝和同来的4万多知青一起凭着惊人的毅力,用最原始的工具“坎土曼”开垦出了几十万公顷良田。至今,他还对当年挥舞坎土曼劳动的情景记忆犹新。
兵团老军垦人的热情,让吴家宝有了家的感觉:生病了,老军垦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鸡蛋煮了放在他床头;天冷了,老军垦送来了皮大衣;想家了,老军垦把他叫到家里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;过年了,老军垦包了饺子总也忘不了喊他一块吃。
近几年,还有不少上海知青退休后,选择了回上海,吴家宝退休后却毅然留下来了,在六连找了一份站岗的工作,坚持为连队义务站哨。
吴家宝作为夜间哨兵,多年来,他足迹踏遍了连队的每一个角落,为连队营造了一个个平安夜,于是,六连人亲切地叫他“夜猫子”,每个夜晚,六连人是枕着他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安睡的。2004年4月的一天夜里,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沉沉睡去,吴家宝发现,一辆车驶入连队,车上下来3个人,用撬杠把连队的物资库房的大铁门撬开,往车上装地膜、尿素。吴家宝奋身上前阻止:“你们想干什么?我记下你们的模样了,快住手!”3个窃贼听到后,顿时仓皇弃车而逃。
寒来暑往,吴家宝老了,身体也大不如前了,远在上海工作的儿子不放心在新疆的父母,一次次请他回上海,吴家宝都拒绝了。
记者问吴家宝,为什么没有跟其他知青一起返城?他的回答很朴实:“望着陪伴我度过了青春年华的塔里木河,还有我亲手置起的一份家业。离家是艰辛的呀,我已经尝过一回离家的滋味了,生命中不想再有第二次了。”
感恩塔河就是
感谢给了我一个家
吴保弟是个孤儿,是在邻居们的关照下长大的。上世纪60年代,他选择了赴新疆奉献青春,以回报社会。
自吴保弟来到九团医院工作以来,热心助人的事成为医护人员和患者热议的话题。吴保弟曾为病人输过血。医院太平间的活不该他干,他却主动去给死者洗澡修面,穿衣服,有许多死者家属要给他报酬,他婉言谢绝了。
连里的张云芳老人年近80,一直瘫痪在床,生活不能自理,正当连队发愁该让谁去服侍他时,刚工作不久的吴保弟自告奋勇抢来了这桩“苦”差事,从此,吴保弟就守候在老人身边,端屎倒尿,擦身喂饭,跑前跑后,老人去世,又给老人办理了后事。
当大批与他同来的知青争相返回上海时,吴保弟却无法割舍他深爱的这片热土,他决定留下来用一生去感恩。
去年,四川汶川发生8级大地震后,生活并不富裕的九团上海老知青吴保弟当即向灾区捐了1150元爱心款。像这样的爱心款,吴保弟已记不清捐过多少次了。“看到别人有难,伸出一把手,无论多少,尽一点绵薄之力是应该的。”吴保弟说。
吴保弟的家中,保存着很多过去的奖状、感谢信、荣誉证书和捐款回执等,还有一摞发黄的笔记本。这个笔记本中,记载了吴保弟爱心捐款的往事。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,直到现在他一直没有停止过爱心捐款行动。
每逢别人有困难时,吴保弟总是慷慨解囊,可是对自己吴保弟却有点苛刻,平时省吃俭用,从不舍得多花一分钱。因此在工作的九团得了个“老抠”的外号。吴保弟家中有一条棉被,补丁摞补丁,因为这代表了军垦人勤俭节约、无私奉献的精神,被农一师阿拉尔市三五九屯垦纪念馆收藏。
吴保弟文化程度不高,只有小学文化,但他很爱学习,经常把写日记当作提高文化水平的一种手段。记者翻开他的日记本发现,在他的日记中摘抄了许多英雄人物、时代典型等模范人物事迹,也许正是这些模范人物事迹感染着他、激励着他。在他的日记中记者看到这样一段话:“生活需要钱,但不能仅为钱而活着,在生活中有许多公益的事需要做……把钱花在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身上,值得!”
与九团一水之隔的阿拉尔市托喀依乡(原阿克苏市托海乡),传颂着吴保弟为少数民族牧民义务做好事的故事。为了与少数民族牧民沟通,吴保弟学会了维吾尔语言,这为后来吴保弟做好事提供了方便。
吴保弟有3个拿手绝活:理发、修车、磨剪刀,他经常用自己掌握的这三门手艺为牧民服务。残疾村民达吾提的轮椅坏了,一直不能出门,吴保弟听说后,来到他的家中,就地取材,帮他修好了轮椅。感动得达吾提摇着轮椅,逢人就说:“我结识了一个汉族好朋友。”
吴保弟走到哪里,就把好事做到哪里。这些年他也记不清为多少少数民族群众理过发、修过自行车、磨过剪刀。不过托喀依乡的村民们记住了他的好,记住了他的情。为了感谢吴保弟所做的一切,托喀依乡党委、政府特地向他颁发了奖状,以示对他助人为乐行为的褒奖和鼓励。其中一张奖状上留下了这样的语言:搞好民族团结,托喀依乡人民不会忘记你这个活雷锋。1994年,吴保弟被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授予民族团结先进个人荣誉称号。
春去冬来,几十年过去了,如今,已步入花甲之年的吴保弟,每天喜欢穿着一身黄制服,保持着一位军垦人的朴素,骑着已很旧的三轮车,装着理发、修车、磨剪刀的工具在街头上为民服务。用吴保弟的话说:“我的根在塔里木,我会把好事一直做下去。”
(本文来源:新疆都市报 )